【天龙八部同人·萧峰×慕容复】《塞北花》 第十四章

第十四章




阿朱于溪水边洗过脸,卸下身上一应伪装,将宽大的僧袍系系紧,略微整理仪容,临水掠掠鬓发,拢着头发走回,怯生生地问:“乔大爷,我公子爷的伤势,究竟要不要紧?”

乔峰正坐于慕容复身边发怔,阿朱这一句话将他点醒,心忖:“他受了伤,吹不得风。这附近哪里能找个地方安置他才是?”心知最近的镇子也要半个时辰脚程,正彷徨无计,忽想起一个地方来,心道:“是了。那里必然安全。”

心意既决,他站起来,道:“慕容公子受的伤不轻,恐怕我也没有办法医治。”

阿朱不防他竟出此言,“啊”地一声轻呼,掩住了口。自结识乔峰以来,见他于杏子林中力排众议,为慕容复开脱、镇服众人、出手退敌、代人受过,何等气派,何等豪迈,在她心目中,乔峰就如同天神一般,是个无所不能的人物,现在居然说她公子爷伤势不治。既然乔大爷说不治,那想必是真的不治。一时吓得呆了,六神无主。

只听乔峰接下去道:“……你家公子这次受伤,是因我而起。我自然设法延医问药,替你治好他。乔某言出必行,姑娘不必忧心。”

他说得极平常,并无半句豪迈言语,但阿朱听了这话,心头一块大石落地,知道乔峰一言既出,公子爷性命便当无厄,大喜过望,感激之余,深深地拜了下去,含泪道:“乔大爷,您救了我公子爷,阿朱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。”

乔峰心下沉沉盘算,只摇了摇头,弯腰轻轻一使力抱起慕容复,道:“姑娘随我来。”



  ※※※



“这地方真好。”阿朱雀跃。


乔峰微微一笑,心忖毕竟是年轻姑娘,心里存不住隔夜愁,刚刚还哭得伤心欲绝,这会儿转眼又破涕为笑。转身进屋,隔了一会儿,捧了一身衣服出来给她,道:“换上罢。”

阿朱接过衣服,见是一套寻常农妇衣装,谢过乔峰,欢欢喜喜地待要走,忽扭身笑道:“乔大爷,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

乔峰不答反问:“我先问你。阿朱姑娘,你到少林寺去干什么?”

阿朱笑道:“唉,说出来你可别笑我胡闹。我家公子出门游历,好久不在家啦。我和阿碧在家天天等他,左等他也不来,右等他也不来。这次好不容易跟王姑娘一起出门,记起来听慕容老爷在世时说过,少林寺藏了一部厉害经书,想去瞧瞧。哪知道我好好的进寺去,守山门的那个止清和尚凶霸霸的说道,女子不能进少林寺。我跟他争吵,他反而骂我。我偏偏要进去,而且还扮作了他的模样,瞧他有什么法子?”

乔峰听她说得天真烂漫,不禁微微一笑,随即正色道:“我刚刚见姑娘在铜镜后面取走了一部经书。难道就是这一部?”

阿朱道:“其实慕容家中还施水阁,藏有天下武功。我家公子爷要想学武功,什么秘籍没有?何必非得要这劳什子?我盗它出来,一是为了跟那帮秃驴赌气,二是为了过世的老爷。老爷当年在时,曾经说过,武功贵精不在多,其实少林派真正的绝学,乃是一部《易筋经》,只要将这部经书练通了,什么平庸之极的武功,到了手里,都能化腐朽为神奇。’”

乔峰肃容道:“此语深得我心。可惜慕容先生已然逝世,否则晚辈定要至庄上拜见,见一见这位天下奇人。”

阿朱听见他夸自家老爷,心花怒放,嫣然一笑,道:“慕容老爷在世之日,向来不见外客,但以乔大爷和公子爷的交情,当然又作别论。”

说着伸手从怀里取出个油布小包,放在乔峰手里,笑道:“我偷了这部经书出来,本想送给公子,请他看过之后,在老爷墓前焚化,偿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愿。如今我公子爷身受重伤,也不知要它来干什么。”


乔峰低头若有所思地瞧着这小包,心中忽然一动,脱口而出:“阿朱姑娘,说不定这经书能治你家公子的病。”

阿朱闻言喜形于色。才喜上眉梢,却又颜色一变,小心翼翼地道:“乔大爷,你不是在哄我罢?”原来她刚才听说慕容复这病难治,怕乔峰是为了令她放心,信口开河。

乔峰摇头道:“我为什么要哄你?我是听说过这门武功奇妙,有起死回生、再造丹田之功。慕容公子现在正是丹田受损,也算是对症下药。”

阿朱喜道:“那快打开瞧瞧!”

乔峰当下便将那油布小包打了开来,只见薄薄一本黄纸的小册,封皮上写着几个弯弯曲曲的奇形文字。他心里一咯噔,暗叫:“不好!”翻开第一页来,只见上面写满了字,但这些字歪歪斜斜,又是圆圈,又是钩子,半个也不识得。

阿朱“啊哟”一声,顿足道:“原来都是梵文,这就糟糕了。我本想这本书是要烧给老爷的,我做丫鬟的不该先看,因此经书到手之后,一直没敢翻来瞧瞧。唉,无怪那些和尚给人盗去了武功秘笈,却也并不如何在意,原来是本谁也看不懂的天书……”说着唉声叹气,极是沮丧。

乔峰若有所失,翻了几页,抬头道:“阿朱姑娘,慕容家还施水阁里头,有没有哪部书或许能治公子的病的?”

阿朱面露难色:“要是王姑娘在这里,或许还能说得出来,我是确实一丁点儿也不懂这些。”越说声音越小。

乔峰默然片刻,只道:“得失之际,那也不用太过介意。慕容公子吉人自有天相,姑娘不必过于忧急。”将《易筋经》重行包好,交给阿朱。


不知过了多少时候,慕容复慢慢醒转。

睁开眼来,首先看见的是一顶青布帐顶,跟着发觉是睡在炕上,身上搭了一张蓝花布面薄被,和那日收留他二人的农妇家中的花色一模一样。他一时神智未曾全然清醒,只觉口渴,正欲坐起,微一转侧,却觉胸口一阵剧痛。

“你醒了。”他听见乔峰的声音。一只大手伸过来扶住他身子,一只冒着热气的粗瓷大碗递了过来。

慕容复想道谢,却觉喉咙干涸得发不出声音。就着他手喝了两口水,开口第一句话先问:“阿朱呢?”

“她没事。”乔峰将碗放下。“看你睡着,去厨房里忙了。”

慕容复略觉心安,躺回枕上,略一思索,想起之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,再一瞧,房中天光已昏。他哑声问:“我睡了多久?”

“两天一夜。”乔峰的声音里有一丝倦意。他坐在炕边,活动了一下头颈和手臂筋骨,骨节“喀喀”作响。房中尚未掌灯,看不清他面目表情。

慕容复一震。他顿时明白,自己还活着,只有一个可能性:这两天一夜,是乔峰不眠不休,以内力接续,为他续命,无一刻松懈,硬生生地将他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。同为武人,他岂能不知道这么做的牺牲和损耗,乃至危险;太过震惊,胸中思潮翻滚,百感交集,一时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
“不要提这一个‘谢’字。”乔峰似猜知他在想什么,慢慢地摇了摇头,“……当时在铜镜后面,你我本有机会脱身,是我不肯走。……你受的伤,责任在我。”

慕容复摇了摇头,道:“不是你的错。当时若一走了之,我便遇不见阿朱。”

乔峰却微微一笑:“这个阿朱姑娘。你知道她上少林寺是来做什么的?”

慕容复闻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,半是无奈,半是后怕:“她还能有什么事?总之不是好事。阿碧还好,不让我操心。阿朱这个小丫头,有的时候,我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。”

他想起少林寺一场恶战,玄慈向扮成止清的阿朱后心全力拍出的那一掌“劈空掌”,力道开碑裂石,仍觉心有余悸,于枕上转侧了一转侧,半闭着眼睛,渐渐陷入了回忆,喃喃地道:“你没见过她刚来我家时的模样。那时我十三岁,她还小呢。四五岁的一个小不点儿,才这么丁点儿高,还不到我胸口……”他唇边露出微笑,声音却越说越轻,渐渐低了下去,抬手想示意当年的小阿朱身量,手举到一半,忽软软垂落。乔峰微微一惊,俯身握住他掌心,催动内力,以真气接续。

过了片刻,慕容复悠悠醒转,一睁眼,歉然道:“乔兄。前日蒙你大恩,搭救阿朱阿碧,我尚未谢过。”

乔峰不语,脸色凝重,只缓缓摇头。慕容复就知道还是那一句“不要提这一个谢字”。他也沉默下来,隔了一会儿,道:“我刚刚又犯病了?”

乔峰答非所问,沉声道:“有我在,你不会有事。”

慕容复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


“阿朱,她,”乔峰欲言又止,咳了一声:“盗了少林寺的《易筋经》。”

“什么?”慕容复蓦然睁大眼睛,一时间惊得连病痛也忘了,差点从枕上挣扎而起:“你是在告诉我,她一个人潜入嵩山,盗了少林寺视若珍宝的这部经书?……她这是嫌我慕容家的仇结得还不够多么?”

乔峰急忙伸手按住他:“你不要恼。若恼,我就不和你说这些了。……她确是盗出了《易筋经》。没有恶意,不过是个玩笑罢了。”

慕容复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,半晌,长叹一声:“是我管教无方。这些年,我大多时候在外奔走事业,在家的日子实在太少了,对她们疏于陪伴。”

乔峰抬眼望了一望天色,伸手出去,于炕桌抽屉里摸索火石火镰,口中道:“她拿到这部经书也是好事。我听说过这门功夫能治丹田损伤,想看看能不能对你的伤有所裨益。可惜经书是梵文写成的。……我想着你博学通识,你可识得梵文?”

慕容复摇头:“不曾学过。”

“叮”一声轻响,火石敲击火镰,乔峰点着了灯,一点温暖的橘色火光在他手里摇曳着升腾而起。他捧着那盏油灯走回来坐下,灯光映亮他胡子拉碴的脸,紧锁的眉心,二人于灯下瞧着彼此,都油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。乔峰心中尚盘旋着无数疑问和谜团,然而瞧着慕容复苍白的脸,没有一句话能够出口。


相对无言片刻,乔峰伸出手来,手刚举至半空,随即察觉自己失态,怔了一怔,缩回手去。

他似叹息,又似安抚,不知是说给慕容复听,还是说给自己听,道:“你醒了就好。不识得梵文也没关系,练不了《易筋经》,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。”

适才一番对答,已耗去慕容复大半精力。他此时极虚弱,无心多言,闭着眼,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,昏昏沉沉,正要浑噩睡去,忽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,勉力一睁眼,正色低声道:“乔兄,我慕容家在江湖上虽有结怨,但是贵帮的马大元……我没有杀他。”

乔峰震了一震,道:“我知道。”

慕容复得了他这三字,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,略微安心,点了点头,重行闭眼,不一会儿昏昏睡去。


乔峰怔怔地望了一会儿他睡容,轻轻地呼出一口长气,立起身来。

他忽而一皱眉,向空气中嗅了一嗅,大踏步出门向厨房走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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